在故鄉(xiāng),春天一到,倘若此時蒼穹沒有雷鳴,千萬不要有所遺憾,大地自有更為浩蕩、抒情的聲音來承接,同樣能宣告季節(jié)的來臨。 這,就是蛙鳴。 試想一下:當潮潤的春天氣息漫進洞穴,大地深處神秘的萌動觸及蛙們的肌理,它們從沉睡中醒來,張開蹼爪,仿佛初生的嬰兒,慢慢爬,最后,它們終于爬出了洞穴。一剎那,豁然開朗,一個嶄新的春天呈現(xiàn)在面前!不知是哪一只起了頭,“咯咯……”很快得到響應,此起彼伏,聲動十里。 這蛙鳴,到底該怎樣來描繪?有的人說是“呱呱”,但我認為不太確切,只有自小在鄉(xiāng)野長大的人,才能真正弄懂蛙鳴?!斑蛇伞敝?,讓人感覺是一種聒噪,一種炫耀,這與蛙的脾性不符,而“閣閣”之鳴,才能準確地表達蛙類怡然自樂的本性。 有人說,蛙的鳴叫是為了求偶,而我感覺更像是高歌,是感懷,發(fā)自肺腑,出乎本能。 青蛙是大地之子,為春天而歡鳴。清晨,當一頭水牛從村莊出發(fā),沿著田間小路走向河灘,它是歡愉而小心的,前方的坑洼里,說不定就蹲著一只青蛙。牛得用響亮的跫音提醒它。當走過后,留下的一窩窩蹄印,很快會貯滿蛙鳴。 牛來到河灘,見到一大叢草,它不會直接啃,而是提前噴幾下響鼻,給草里的青蛙提個醒,我老牛來啦!等小家伙們跳出后,再食。對牛的回報是,當老伙計沐浴在水中時,蛙縱身一躍,端坐牛背,盡情抒唱。這一大一小、相依相偎的情景,讓人頓覺妙趣橫生。 聽蛙鳴,我以為最佳時分是雨后、月下。 驟雨初歇,草葉上清光閃閃,群蛙齊鳴,令人怦然心動。空氣潤潤的,蛙鳴遠遠近近,高低起伏,盡管繁密,但聽的人卻一點也不覺得煩躁,覺得耳順,是一種享受。如果你此時走在曠野上,卻聽不到蛙鳴,或聲音稀疏,你反而會感到心中空蕩,心生悵然。 月夜聽蛙鳴,會令人想起許多舊事,感覺那聲音里,有一種神秘的氣息。蛙在暗處,你在明處,蛙鳴像潮水一樣涌來,將你包圍。慢慢的,你會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音符,乘著蛙鳴,在月光里飛翔,飛向星河…… 春日多好音,最愛青蛙鳴。 |